豪華的婚宴上,新娘子在新娘房換上高領婚紗,配上復古宮廷式的墜飾,份外顯得雍容華貴。身為愛展現身型美態的時代女性,她也曾希望穿上能利用肩帶中間聚焦事業線的掛脖式婚紗,但賓客名單中不泛名流長輩,也只好妥協下來。
「Janice,他來了。」一位姐妹湊到新娘子的耳邊說。
「在哪裡?」Janice 問。
「樓下reception。」
「叫MC給我拖延一下時間,盡快回來。」
這個時候,Janice 大概感激酒店不近人情的設計,把新娘房安排到主廳的老遠。她氣沖沖地跑出去,眉頭緊鎖,把過去一段五年的感情片段重溫一次。
在第一個轉彎位,她想起兩人的相遇。
「小姐,你看了這張畫很久了。有意見嗎?」
「不。只是很好看。」
「你也是畫畫的嗎?」
「我的一位朋友也在這次畫展中,特意來支持的。但我其實不太懂的,悶死人啦!」
「那就好了。這張畫是我畫的,還以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。」
「對不起!」
「不打緊。我叫Dickson,你呢?」
「Janice。」
那個晚上,Dickson在Facebook憑著在畫展的朋友相片中,找到Janice。兩人開始約會時也挺特別的,由於Dickson說不喜歡鬧市,所以他倆不是行山,就是參觀博物館。男方也刻意製造浪漫,帶Janice 到沙灘靜聽海浪,在閃爍的星空下漫談將來。
「我將來要到法國開畫展,要讓全世界也知道我的繪畫理念。」
「好。我支持你!」
「你會跟我一起去嗎?就我們兩個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Janice 望著Dickson深情的眼神,加上一股比法國電影還要浪漫得過份的空想,她被這份才情吸引了。兩人起初在一起時,Dickson的說話總會夾雜著一點藝術史及對美感的評論,這對Janice 是新鮮的。她就如同一個小孩般仰望著Dickson,引領她進入一個未知的領域。
滿天的星光,似乎也不夠照亮前路。兩年後,Dickson的「事業」未有什麼轉變,仍是「三更窮,五更富」地當起自由藝術家。同時,拜托他藝術家的脾性,他可連一個長期客戶也沒有。
「我真的不相信自己會比其他人差,世界的眼光都太差,太商業,根本就不懂藝術。」
「怎可能?不過,如果你不介意,讓我代你跟客戶去談吧!始終,我也跑了好幾年營業。」
「好的。我也懶得跟那些白痴打交道。放心!我會紅起來的。」
「嗯!加油!」
Janice 走到往大堂的迴旋前,想起當日Dickson即使鬱鬱不得志,但那份好勝及自信仍充滿男性魅力。得到Janice 的幫助後,他鞏固了好幾個穩定的客源,「生意」也好起來。可是,爭拗卻隨之而來。
「你就不可以拒絕那些無理的要求嗎?」
「但這終歸是商業作品,要跟人家的市場策略相符。」
「那只會破壞作品。你這樣不懂地亂來,是打擊藝術!」
「你遷就一下,不行嗎?」
「要是什麼也遷就,那就不是我的作品。你隨便找其他人畫吧!」
「對!我不只打擊藝術,也在打擊你。下個月的屋租,你有著落嗎?每一餐也食麥記,你捱得到嗎?」
「我不用你管!」
一句殘酷的說話令原來的關心化成傷感,Janice逃走了。但她不是一走了之,而是跟客戶再爭取。那個時候,她們已一起快五年了。在她最耀眼的幾年,她們一起度過。她曾以為自己會以一生來成就這個男人。可是,她逐漸對Dickson的態度看不過眼。
「Janice,這次又再麻煩妳了。」
「陳生,我要多謝你一直支持才對。」
「原來已經很晚了,賞面一起吃晚飯嗎?」
「那……」
「放心!我是光明正大地追求你,但總不會你灌醉。」
「你其實知道Dickson是我男朋友,為何仍繼續支持他呢?」
「我只是公私分明吧!在公,他的作品有一定質素,而且收費合理。在私,我可以借機多見你幾次。」
那個磊磊大方的男人,對比起每日總是自怨自艾的Dickson實在吸引得多。而分手的導火線也是兩人性格上的分別。
「他在追求你嗎?」
「嗯。但放心,我對你一心一意的。」
「是嗎?」Dickson冷笑道:「那為何你們的message 傳來傳去?星期五晚,明明已談完正事,還吃什麼飯?」
「你查我電話?」
「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嗎?」
Janice 站在梯階前,兩人隔了半層樓梯,終於見到Dickson一張落魄的臉。
「跟我走吧!」
「我今晚結婚了。」
「不。你只是愛他的錢,對嗎?我早晚會成名的。」
Janice 冷笑一下,心想這個男人真的無藥可救。
「這就是你周圍跟我朋友說捨不得我,卻又把我說成拜金女的原因嗎?」
「難道不是嗎?你一直嚷著要去旅行,我無錢;情人節要去高級餐廳,我無錢;嫌棄住的地方太龍蛇混雜,都是因為我無錢!」
「你太傻了。或許,不少女人真的會為錢而嫁。但我們相識這麼久,要是嫌棄你的話,早就跟你分手了。」
「那是什麼原因?他比我好嗎?只是一個滿身銅臭的生意人,半點理想也沒有。」
「我曾經崇拜過你,因為你有才華,有堅持,也有夢想。但慢慢,我就發現你只是執著,你連嘗試改變也沒有。而且,你不懂愛我。我老公不懂藝術,也不會浪漫,但他為生活而努力,為工作而專注。你以為一個人的成功只有運氣嗎?所以,麻煩你尊重一點。」
「我就是沒有運氣。你早晚會後悔的。」
Dickson 仍是不明白,Janice 只好轉頭離開。
這個享受失敗的男人曾經叫她仰望,叫她愛慕。但在最後,他仍沒有爬上來;不是身份,不是地位,更不是財富,而是一顆令女人持續崇拜的能力。